闯关东家事
文 陶凯龙
打开史册纵观整个东北的历史,闯关东绝对是一次悲壮的历史,是一次移民壮举。而所谓的关东是今天的吉林、辽宁、黑龙江三省,因东三省位于山海关以东,故得名。迄今生活在东北的老人大部分都是闯关东者的后代,包括我在内,我家的祖上就是河北直隶的,在我祖父年轻的时候举家迁往东北黑龙江。
对于闯关东者的闯关动机,也就是原因最简单,那就是中原大地遍地灾荒和战争,使人们饥饿。值得庆幸的是我出生的年代没有遭遇饥荒,所以也未尝到饥饿的滋味。
饿是什么滋味?濒临死亡的饿又是什么滋味?朝不保夕,饥寒交迫,前途无望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惨状?所以,很多时候饿就会与奔波联系,移民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于是不管何乡何土,是否熟识,都会不约而同结伴而行,怀揣着几块硬干粮一路向北去寻找传说中的天堂,因为那个时候清王朝的龙兴之地被传说成‘棒打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黄金之地,并且关东三大宝,人参、貂皮和乌拉草也能赚取果腹之食。
官府为保卫龙兴之地派兵设卡盘查。聪明的移民知道官兵封锁大路就取道盘山小路或者漂洋过海。推车的车上是一堆杂物和孩子或者老人。担担子的一边盛装生活物件,一边放着孩子。
独轮车轴瓦干涩的噪音,在苍天和大地之间吱拗着,空气也让人沉闷的喘不过气来。孩子们不哭不闹,神态木然的就像经历百年沧桑的老人。老人的白发染成土色,混浊的目光凝视着远方,闪烁着童稚般的希冀。不断有人倒下,以家庭为基础的先进单元解体,人们就会默默地组成新的群体,漠视着走过死倒或者坟茔,无声的落泪。
他们把理想、信念和追求都倾注于一双双血肉模糊的脚上,都知道寻求幸福需要代价,他们已经准备好,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要能够拥抱那片富饶的土地,无论怎样的代价,都是微不足道的!
毕竟人只有活着不断前行才有希望。
日本人小越平隆1899年在《满洲旅行记》 中也记载了当年真实的历史画面:“由奉天入兴京,道上见夫拥独轮车者,妇女坐其上,有小儿哭者眠者,夫从后推,弟自前挽,老媪拄杖,少女相依,踉跄道上,丈夫骂其少妇,老母唤其子女。队队总进通化、 怀仁、海龙城、朝阳镇,前后相望也。由奉天至吉林之日,旅途所共寝者皆山东移民……”。
据权威资料记载:清末到民国的1931年,从关内到东北的移民达到946.2万人,这不仅仅是当时中国最壮观的人体移植,在整个世界的人类历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
在闯关东的移民中以山东、河北、河南、山西、苏北等地的破产农民居多,实际上广袤的、沃野千里的关东大地并非像他们想象的美好,交通不便、土匪横行外加无钱无势,他们往往生活的很悲惨,没有落脚地点去当土匪落草为寇、卖妻卖女的比比皆是。更有甚者一些人对于生活失去信心而自杀、抽大烟、酗酒沦落的比比皆是。
祖父在闯关东那年好在是有在关东生活数年的乡邻邀约,光景要好得多,毕竟去了有个容身之所和一份维持生计的工作。于是祖父拖家带口跟随穿关东的移民一起向北方去讨生活。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听过年迈的姑姑说起当年的故事,祖父到达黑龙江以后在一个偏远的村庄暂时安顿下来,住的是地窨子,吃的是糙米,穿的也破破烂烂。
好在当时是初秋,天气刚刚转凉,祖父有一定的时间带领家人伐木割草修缮新家,为了不让冬天挨饿,父亲去山里采集各种可以吃的食物,储备好以备猫冬的时候食用。祖母则去老户那里帮忙做散工,为的是挣些布料和棉花钱,这样冬天就不至于被冻。
到了第二年,祖父自己开垦了几亩地,加上自己家有劳动力,总算不至于挨饿受冻,自己家为了防备野兽和土匪购买了猎枪,至少比在老家时灾荒不断要好得多。而从整个东北来看,闯关东的移民为当时的经济发展作出巨大的贡献,大量新市镇的建立,使原来地广人稀的东北有了质的飞跃和变化。
可是好景不长,过了没有几年的光景,日本发动了侵华战争,一切生活再次变了模样。伪满洲国建立以后,不断增加苛捐杂税,地方警察和特务又不断敲诈勒索乡民,闹得民不聊生。不仅如此,各地闹起了土匪,有的打日伪军,有的欺压老百姓,人们天天生活在惊恐之中。
在伪满洲国统治期间,当局和日本人不允许中国人吃白面等细粮,否则按照经济犯罪来处理,轻则蹲大狱,重则发配边境当劳工或者枪决。
姑姑曾讲起有一年春节全家人好不容易弄了一点面粉掺杂大白菜包了饺子刚刚下锅,此时正赶上伪满国军、警察和日本宪兵联合检查,急中生智的祖母赶忙往灶坑里面填了一些旱烟和湿材草,一时间呛人的浓烟弥漫这整个房屋,日本宪兵本来要揭开锅盖检查,见此以为灶坑不好烧,难以入眼,急匆匆离开。
当祖父揭开锅的时候却发现满锅的饺子煮成了面片汤,一年到头难得吃顿细粮更别说饺子了,竟让日本人搅了好事,要知道那可是中国人最重视的春节啊!为此祖父气得一顿咒骂。
而到了那个时候来东北闯关东的人逐步减少,与之相反的是拖家带口返回关里的人家不在少数。毕竟在关里当时还是中国人的天下,活的也有些尊严。
闯关东从历史的意义来说解决了当时部分关内灾民的生活问题,也对东北的文化和经济起到了促进发展的作用,同时进一步融合了多民族、多地域的交流与合作,可以说是很有意义的。
就当下来说,每一个当年的闯关东者都有一段不寻常的故事,他们是历史的见证者和经历者,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他们扮演者着不同的生活角色,也许身不由己,也许有欢喜也有悲泣。但是从辽河流域到黑龙江沿岸那些逝去的岁月和人永远的留在人们的心灵深处和历史的册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