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溪满族先民与萨满医术
原创:杨槐
杨槐,网名关外溏,本溪湖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本溪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
辽东本溪境内,历代为汉族和少数民族杂居之地,及至后金初期辟作建州女真人聚居区,遂成为满族的重要发祥地之一。满族,是从白山黑水中走出来的游牧民族。从肃慎、挹娄、勿吉、靺鞨、女真到满洲,满族的发展迄今已有3000多年历史,其以骁勇善战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辽宁有岫岩、新宾、清原、本溪、桓仁、宽甸6个满族自治县,本溪占有两个。生活在本溪境内的满族先民,同历史上世代聚居于东北地区的各民族一样,其文化与宗教有着水乳交融的联系。他们无论是出征、狩猎、收获、喜庆,还是防灾、祛邪、疗伤、治病,几乎所有的繁衍生息活动,都和古老而神秘的萨满教有关。在此基础上孕育成熟的满医满药,更以别具一格的药材资源、药物配方、药学理论,呈现出带有地域色彩的独特魅力。
人与神之间的中介
“萨满”(珊蛮、嚓玛)一词,源自通古斯语“saman”与北美印第安语“shamman”,原指兴奋之人、激动之人或壮烈之人,也带有智者、晓彻和探究等色彩。因巫师作法中由兴奋而狂舞,后衍为执业祭祀、驱邪、祛病等萨满教巫师的称谓。
萨满教,是在原始信仰基础上逐渐丰富发展起来的一种民间信仰,起源于原始社会渔猎时代,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宗教活动。它的理论根基为“万物有灵论”,内容包括自然崇拜、图腾崇拜和祖先崇拜,且具有一定的祭仪。在我国各种外来宗教传入前,萨满教几乎独占了北方各民族的古老祭坛,凸显出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匈奴、乌桓、鲜卑、突厥、契丹、蒙古和女真等,都曾信奉过萨满教,他们既有独自上的传承,又有交互间的渗透。满族信奉萨满教的风俗,正是因袭于此而又不断发展的。12世纪中叶,南宋徐梦莘在《三朝北盟会编》中就用“珊蛮”一词,记述了女真人所信奉的萨满教。在满族先世金代女真人时,已有“疾病无医药,尚巫觋”( 古代施术者女称巫,男称觋)的传统。在没有医药的条件下,满族先民只能靠崇信萨满教来解脱疾病。认为生老病死、幸福灾难都受神灵主宰,萨满巫师就是人神之间的中介,他们和其他宗教神职人员最大不同,就是能以个人躯体作为人与鬼神之间实现彼此信息沟通的传媒。
沟通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神灵为主体,通过萨满的舞蹈、击鼓、歌唱,来完成精神世界对神灵的邀请或引诱,使神灵以“附体”的方式显现在萨满体内,并通过萨满的躯体完成与凡人的交流。二是萨满为主体,同样通过舞蹈、击鼓、歌唱,来完成精神世界对神灵的访问或交往,使灵魂以“出壳”的方式自由上天入地,且通过萨满脱离现实世界的灵魂,将人的祈求与愿望传达给神。上述神秘仪式,即被称为“跳神”或“跳萨满”。
在完成这种仪式过程中,所有的萨满都会表现出昏迷失语、神志恍惚、极度兴奋等生理状态。这类状态被称为“下神”“抬神”或“通神”,学术界谓之“萨满昏迷术”或“萨满催眠术”。在本溪和桓仁满族自治县农村,“过去谁人有了病,主要是靠跳大神的给治疗”。这就涉及到满族萨满文化中以精神医学为主体的疾病观与治疗方法。
精神或心理医术
历史上,本溪满族萨满的类型主要有家萨满、野萨满两种。家萨满,叫做“家神”,又称“包萨满”,通常一个族有一两个人,男女均可,由本族荐选。其主要神职是主持祭祀活动,祈祷家人或族人少患病邪,保佑家族太平,故亦有“太平神”之誉。“富贵家,或月一跳,或季一跳,至岁终则无有不跳者也。”但家萨满本人并不具有神祗附体、灵魂出壳的本领,也就不能给人治病。野萨满,叫做“大神”,又称“大萨满”,是单管祛邪治病的,一般一个部落或自然屯一至数位,多为女性。她们具备神祗附体和灵魂出壳的双重能力,因而专以跳神暨诊病疗疾为职业。本溪满乡跳大神时,萨满要有位助手,满语称之为“栽力”,民间叫做“二神”或“二大神”。
跳神治病的过程,主要有请神、降神、送神几大阶段,要经历设坛、请神、献祭、驱魔、脱衣、送神等细节,并伴有舞蹈、歌唱、咒语,以及表演与病魔搏斗的法术等。通常在黄昏或夜晚,萨满全身披挂,手执短矛,腰系长铃,擂起手鼓,在击鼓和摆铃声中延请各路神灵。“神附体”后即模拟其各种动作。如请来“鹰神”,要拟鹰飞舞,啄食神桌上的供品;请来“虎神”,则蹿跳及扑抓,并与在场者交流;请来“金花火神”,便在黑暗神秘的气氛中,舞耍点燃香火。
满族萨满治疗疾病的普遍模式是:侵入性疾病——驱除病体;失魂性疾病——收复灵魄;违规性疾病——忏悔归正;伤害性疾病——剔取异物。有人从生物医学的角度评价,认为萨满文化中的疾病观念和医疗方式是落后的,愚昧的。而人类学者却提出,不能简单地将一种文化中的治疗现象称作“迷信”或“骗人的东西”。萨满医术的实质,是一种精神医术抑或心理医术。
医学史证明,有些心因性、神经失调性疾病吃药不一定见效,只能通过对患者心理或生理进行调节的方式来治疗,以最大限度地调动人体内在的自我康复功能。实践中用这种办法治愈的患者并不少见,它包含着现代精神医学中所使用的一些治愈机制,如医者仁心的信任原则,知晓病患的解释原则,重塑希望的栽培原则,等等。事实上,当一个人遭受挫折而身心疲惫时,假如治疗者帮他们栽培起未来希望,大多数病人或求医者就能怀抱着憧憬直面自身处境,进而改写人生。信任原则也是如此。1983年美国《洛杉矶时报》有篇文章,谈到社会语言学与医学二者的关系:“在对病人进行诊断和治疗的时候,医生应当培养一种感受病人特点的能力,他应该懂得病人一旦对医生建立了信任感和信心,其力量可以超过医术。”
2017年《纽约时报》也曾报道说,美国加利福尼亚的一家医院,“首次引入萨满巫医,用巫术为病人治疗”。
满医与满药的崛起
清初,满族有了医药端倪。于是开启了“病轻服药,而重跳神”,以及跳神后结合部分医药针砭术治病的历史。
满族医药业从原始奠基到发展时期,始于太宗皇太极时代,医生走上历史舞台,不再单纯依靠宗教认识疾病。特别是先进的蒙古医学、汉族医学和西方医学的传入与采用,使满族医学摆脱了原始混沌状态,进入全面大发展阶段。后金政权的建立,更促使官方医药业的迅速崛起。清入关前,满族医生多主治民间痘、疮、眼疾和军中骨伤等疾患,皇太极借助于国家政权力量,将“诸医”推上执业平台。
医学发展离不开药业,白山黑水是满族药材生产的重要基地。努尔哈赤描述长白山脉说:“其山风劲,气寒奇木,灵药应候挺生。每夏日环山之兽毕栖息其中”。早在女真人时代,东北地区包括本溪境内,就有“东珠、鹿茸、老山参”之说。长期采集和大量应用山参的结果,导致野生资源的枯缩匮乏。移植园参、林下种参,以及对参须和参叶的利用,使人参成为今天人类预防保健、治疗疾病的名贵药材之一,是满族人在我国医药史上的又一重要贡献。早期满族人,还用关东珠(珍珠)治疗牙患。《满文老档·太祖》卷50载,额尔德尼回答努尔哈赤:“因吾有牙疾,故乞索之,以研患处,所给之东珠。”其他还用空青石治眼病,奥利草治内伤腰腿痛,艾蒿、百部祛邪疾,以及当地所产药材鹿角、虎骨、熊胆、麝香、蜂蜜、哈什蟆等百余种,对这些道地药材的认识与应用都丰富了满族早期的医学文化。地处辽东一隅的本溪,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土质丰腴。这里仅满族民间采集和使用的常用药材,就有植物类、动物类、矿物类等二三百种。本溪境内的植物类药材,有野山参、土三七、灵芝草、五味子、蚂蚁菜、血见愁、牛蒡子、酸枣树根,以及北芪、黄柏和细辛等。野山参,满语称“奥尔厚达”,民间用它入汤煎服,入丸吞服,或浸酒分饮,能大补元气,起死回生。土三七,满语称“贝兰拿旦”,民间用它卧鸡蛋煎汤,内服治疗跌打损伤;或用鲜茎叶捣烂外敷,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灵芝草,满语称“沙炳阿参”,民间用它泡酒饮或研末服,治冠心病、气管炎和支气管哮喘症。五味子,满语称“孙扎木炭”,民间用其鲜枝条炖罗卜代替花椒味;将其和白矾等分研细末后,以煮熟的猪肺蘸药末嚼食或用开水冲服,治痰咳哮喘症。蚂蚁菜,满语称“叶洛少给”,民间用鲜茎叶煮食以止痢;生茎叶捣汁拌少许白糖冷水冲服,治阑尾炎及止痛;加蜂蜜少许煮服,治肺结核病等。血见愁,满语称“申给沙奏”,民间用鲜茎叶煎水卧鸡蛋而吃蛋饮汤,或把鲜茎叶晒干熬水喝,治疗妇女月经不调与崩漏症。牛蒡子,满语称“阿巴呼查达”,民间用鲜茎叶捣烂外敷,治疗头痛及红眼病;根茎叶晒干后煎水服,治疗胃肿瘤。酸枣树根,满语称“朱浑瘦勒”,民间用它煎水喝汤,治疗神经官能症与失眠症。北芪,满语称“苏杜兰”,民间用它煎水当茶饮,或将其放入白条鸡膛内煮,喝汤吃肉,能补中益气增强体力。黄柏,满语称“勺浑炭古”,民间用它熬水喝,治疗尿多食多之消渴症。细辛,满语称“那勒赛浑”,民间将鲜全草捣烂外敷,治寒腿疼症;全草晒干研末漱口,治牙痛症;以干药面少许吹入鼻中,治感冒鼻塞不通气。本溪境内的动物类药材,有虎骨、蛤蟆、蜈蚣、蝎子、马蛇、蚯蚓、蚂蟥、林蛙、斑蝥等。虎骨,满语称“塔什哈”,民间将其砸碎浸酒饮,或酥炙研末服,治筋骨风寒湿痛。蛤蟆,满语称“蛙克山”,民间摘掉其腹中五脏后,装入黑胡椒7粒、鲜姜1片,置于瓦罐内以慢火烧炙,再研成细末外敷,治疔毒疮和臁疮腿。蜈蚣,满语称“涉涉瑞”,民间用蜈蚣1条,焙干后研末,取猪胆汁调敷患处,治中风口眼歪邪;用蜈蚣1条与雄黄10克,以鸡蛋清调敷,治疗结核病与结核性胸膜炎及肋膜炎;用蜈蚣、甘草等份焙干研末口服,治百日咳;用蜈蚣和全蝎等份研细末,治疗惊痫症。蝎子,满语称“黑夜涉”,民间用鲜薄荷叶裹合蝎子,以文火炙焦并同研细末服,治疗小儿惊风;蝎子5只和蜈蚣1条炙研细末,以白酒为引口服,止痛。马蛇,满语“猫瑞梅赫”,民间捉扑活马蛇,把生鸡蛋磕孔将其放入,用纸封固后爆熟食用,治小儿疳症。蚯蚓,满语称“波屯”,民间用活蚯蚓1条配伍少许胡黄连,以水煎服,治腿抽筋;活蚯蚓3—5条,放入盆内排除污泥后切碎,以鸡蛋2—3个炒熟吃,降血压;活蚯蚓捣汁,以冷水过滤,浓服半碗,治疗小便不通;蚯蚓研细末,以温开水冲服,治支气管喘息。蚂蟥,满语称“蜜达赫”,民间用其配川芎等份研细末,温开水冲服,活血化痰,治脑血栓后遗症。林蛙,满语称“朱蛙里”,民间在林中捕捉活蛙,煎水卧鸡蛋,喝汤吃蛋食林蛙,治肾盂肾炎浮肿症。斑蝥,满语称“都给达”,民间用斑蝥7只配少许雄黄、麻黄、朱砂研末调匀,置于膏药之上,贴在头颈第2骨节,治疟疾。本溪境内的矿物类药材,有朱砂、雄黄和白龙粉等。朱砂,满语称“鹅瑞烟滚”,民间将其放入切开的猪心孔内,缝合后蒸熟食,治惊扰和癔病;以朱砂末配蛤粉,匀和后温酒调服,治吐血症。雄黄,满语称“阿梅混”,民间将其研末,用醋调涂并以酒引服,治各种虫咬及疯狗咬伤;以针刺疔根四边及中心,起针后涂雄黄末或拨火罐,并在反应点处截根(点刺),治疔毒肿痛;用纱布包裹约豆粒大小的雄黄末,放入妇女阴户坐药,治宫寒不孕或流产症;以雄黄、石膏、白矾等研末,将石膏锻成白色后与雄黄、白矾末和匀,用手指沾水润湿后涂腋窝部,治狐臭。白龙粉,满语称“山木瑞奋”,民间用它以温开水冲服少许,治大便不通;用冷热水调服少许,治鼻衄……
剪不断的萨满遗风
满族萨满在漫长的文化实践中发展出来的独特疾病观和治疗方法,作为一个在生物医疗体系外的文化医疗系统,值得深入的发掘与理解。满族医药有六大特点:一是萨满与医药相混杂,历史悠久;二是心理与实体疗法巧结合,相得益彰;三是药物与非药物疗法相辉映,优势互补;四是重视药材质量,必用鲜品;五是药物剂量与中医药有区别,尺短寸长;六是处方用药种类少、用量大、单方多,独具一格。
《满洲民族志》载:满族萨满常于巫术之时,兼施杏仁、芥子、白苏、麻黄、栀子、元胡、二花、沙参等。事实上,的确有颇具科学价值的药方疗术掌握在某些萨满手中。同时,满族的生活方式也形成了别具特色,行之有效的医疗方法,如温泉、洗浴、针灸、食物、药酒、正骨、冰敷、热熨,等等。满族医药的实际应用更为广泛,内科、外科、妇科、儿科、眼科和耳鼻喉科等方面,均有相应的满医满药进行调理。著名的“人痘接种术”,以及神秘的“木鸡汤”,就是其中极具代表性的范例。公元16—17世纪,一种叫“痘”的天花疾病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其病来势凶猛,传染力强,死亡率高,当时没有特效的治疗方法。虽然我国已于16世纪末发明了人痘接种术,但并没有被普遍认识和应用。而萨满早就对天花有敬畏之情,后金皇太极时曾设有“避痘所”。
康熙亲政后,一直将痘疹的危害挂在心上,在继续避痘的同时积极推广皇室子弟种痘。有清代始终遵守此法,王宫上下都要接种人痘。乾隆年间,有条件的人家十有八九种痘,在很大程度减少了天花带来的危害。后来这种方法传入朝鲜、土耳其,以及英国,被国外誉为预防传染病最聪明的做法。
“开春喝碗木鸡汤,一年四季保健康。”本溪满族聚居地也曾流传这样一句歌谣。满语中的“木鸡”,是指一种叫做“云芝”的山菌。将它与核桃楸皮煮水,即为东北地区世代相传的“木鸡汤”。
传说古代辽东长白山麓,有个村庄住着一对贫困穷苦的情侣。小伙叫哈克敦,姑娘叫讷敏,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到了谈婚论嫁时,天逆人愿。讷敏姑娘遭遇病魔袭扰,脸色和眼睛泛黄,有气无力不能吃饭,甚至连路也走不了,日夜瘫卧于床上。村里的老人说她害了“黄病”。由于两家无钱请大夫,讷敏只能在家听天由命。心急如焚的哈克敦,想到山上采人参给她补身子,但筋疲力尽无功而返。就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树上的木鸡。他采来一些洗涤干净,与核桃楸皮一起熬水,端喂心爱的恋人。过了几天,姑娘渐渐能吃饭了。接着再喝,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不久竟能下地干活了。从此,小两口过上了美满和顺的幸福生活。满族老人说,木鸡能保肝,核桃楸清热除湿,树皮、根皮和叶子都有疗效。后来,木鸡汤的古老传说还启发了丹东药业集团。他们令其化蛹为蝶,研制出治疗肝炎、肝硬化和肝癌的复方木鸡颗粒,以及复方木鸡系列产品,先后获得国家生产批准文号、国家中药保护品种、国家发明专利和国家火炬计划项目等,产品销往全国各地。本溪市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张德玉先生也有一段回忆:我的母亲季福荣老人出生于老草帽顶子山的南坡,人称“老岭沟”的地方。当时的老岭沟草帽顶子山南半坡上,仅住姥姥季姓一家,过南岗子沟叫“丙沟子”,住着姓李的等三户人家。姥姥杨老太君,利用草帽顶子山的野草中药给子女,及丙沟子几户人治病。至今,记忆犹新的是一个冬日,我的脚趾被冰天雪地冻坏了,皮肉发紫且奇痒难耐。姥姥就去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茄子地里,折断了几个还站着的茄秧杆,刨出了茄秧的根茎,连茄秧根带茄秧一起煮水,用来天天晚上泡脚和洗脚,结果没几天就痊愈了。在孩提时代,受父亲开化文明思想的影响,我就不信邪鬼不信神仙。那时,农村人如有重病,多是请大神跳神。虽然跳的是神,但治病的却是偏方验方,使用的仍是中草药。记得在我六七岁的时候,一天正蹲在街上玩,忽然从身后跑来一匹马。街上的人惊呼堵截,马狂奔疾跑,从我的头上一跃而过。已吓得呆若木鸡的我,过后才“哇哇”哭出声来。妈妈惊呼着跑过去将我抱起,回家后因受极度惊吓,我不愿吃饭不敢睡觉。妈妈就用一个碗装多半下清水,将四根筷子在水碗中并立,一边“竖”着,一边念叨。接着,让我站在炕沿边地下,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一手沾点碗里的水,拍下我的头说:“不吓不吓,我儿跟妈!”又沾水摸一下我的心口窝说:“摸摸心儿,不掉魂儿!”之后,妈妈不知在山上弄来了什么草,回来熬了水让我喝,我的惊吓也就真的好了。可以说,这是精神疗法与中草药疗法的结合治好了我的惊吓症。在过去的本溪满乡,小孩出生七日往往要患“七天疯”。这种抽疯病如果治疗不及时,就有“七天病,八天扔”的危险。
满族萨满往往用钢针照准婴儿肚脐眼儿扎一针,拔出钢针后肚脐眼儿上就鼓起个小包,流出黄色的脓水,病就很快好了。即使严重者,扎三针就可痊愈。对付羊毛疔(初起头痛寒热,心腹绞痛,呕吐不止,大便不通。继而心区及后背出现疹形红点,再色变紫黑),萨满用钢针照患处挑出一根肉丝儿,即会好转并痊愈。治疗痉挛症(一种特殊类型的婴儿癫痫,除全身抽筋外,还会引起孩子的智力障碍),萨满往往仅在患者足底扎三针,病情便可迅速缓解并日趋向好。还有用“盐酒米袋烙风气病”;取“烧柳汁熨野兽抓咬伤”;使“小天南星熏治偏头痛”;以“乌鸡炖蛤蟆和黑芸豆种治心脏病”等等因地制宜的民间医术。总之,在长期的实践中,萨满积累了丰富的民间医学知识。许多方法,显然是满族先民在古老狩猎年代不断摸索累积的经验,对于今天高度发达的医药学而言,仍然具有宝贵的借鉴意义。
满族的民间萨满,既是巫师,也是医者;既是导人于迷途的宗教代表,也是救病于水火的积善之士。所以,只有从心理人类学、医学人类学、宗教人类学等多重维度解读萨满医术,才能够得出比较全面而又相对正确的结论。虽然在推翻清朝统治之后的一个世纪里,萨满教几乎在长城以南消声匿迹,但满族、鄂伦春族、达斡尔族等及至解放时还信仰它,而且直到现在也依旧影响着我国的东北地区,并有重新兴起、越发壮大的倾向。对于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人而言,绝不能一概将萨满医术归为迷信范畴,这世界上总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是践行孔夫子“敬鬼神而远之”那句名言为好。
这里也温馨提示,对于制度性宗教包括民间信仰,您可以有不相信的理由与主张,但是也别去公开质疑或者谩骂,表现得通融也是有教养的体现,毕竟这些文化的流传都是有其历史原因和现实土壤的。
(来源:印象本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