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的记忆


                                文  陶凯龙


  人生就像一场漫长而又短暂的旅行,只是这场旅行没有返程的路,不论如何,旅程还要继续,只是自己应该把握好每一个风景。


  总是在乡间的路上遇到火车,充满活力的绿,映在青山绿水之间,一声声鸣笛,让大地、蓝天、白云为之喝彩,向远方,一路前行。


  记忆中第一次坐火车出行,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腿脚不便的母亲为了带着我避免被人挤到,后背的包袱里面放了许多响干响干的亚布力烟。当绿皮车慢慢悠悠的从远方开来,人们早已经憋着一股气,似乎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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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人们出行总是拿着大包小裹,东西很多,多为乡村土特产或者衣物。母亲从黑龙江去吉林就带着我们当地盛产的粉条子和江鱼,我则仅仅抓住母亲的手或者衣襟,怯生生的望着拥挤的人群和站台上叫卖食品的售货员。


  火车冒着煤烟,拉着响笛慢悠悠的停靠在站台边。


  此时,人们如黄河决堤般,一窝蜂的向车门涌去。那些看起来很沉重的大包小裹似乎很轻便,为了及早上车往往是人还没有到车门,手里拖拽的包裹先到了,堵得门口严严实实。穿着制服的列车员似乎很无奈,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不要拥挤,但是往往无济于事。


  我还是很佩服母亲,因为她背上背着的亚布力烟起到了作用。拥挤的人把呛人的干烟叶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不得已闪出一条路,母亲扛着包裹,我则拽着母亲的衣角顺利的上了车。我不知道还在挤车的人们嘴里是否不干不净的咒骂着什么,看到结果是一个带着大包裹和孩子的腿脚残疾的女人顺利上了车。


  车厢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就连走廊里过道都站满了人,操着个地方口音的人不停的说着话,整个车厢乱糟糟的,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各种诸如旱烟、白酒和汗水、体臭的味道不时骚扰着鼻孔。


  想想要在这辆车上坐上10多个小时,心中还是一阵忐忑和悲凉。


  母亲找到一个靠边的位置放下了包裹,而我们则坐在包裹上,既放好了行李,又有了简单的座位,应按值得庆祝。


  母亲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鸡蛋和在集市上买的桔子给我吃,对于平常不能够经常迟到这些美味的我来说这本来就是奢侈的享受。桔子清香的水果味道赶走了的疲惫和不安的情绪,心中想着还是出门好,能够吃上好东西。


  绿皮车速度的确不敢恭维,而且因为烧煤和封闭不严一到下半夜就冷得要命。这时候母亲就会紧紧地把我抱在怀中,用她的体温给予我温暖。一阵阵汽笛声和咣当咣当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抵挡不住我进入梦乡,只是可怜了母亲,一刻不敢闭眼休息,盯着行李和我,毕竟那个时代小偷很多,而对于小偷有另外的称谓‘小旅’,我的思想中是经常旅行的小人吧!


  火车的车厢往往是白天闷热的透不过气,不时传出的广播节目也很难合大家的胃口,不外乎介绍旅途常识和播放一些老歌曲。


  而我是喜欢问问母亲各种各样的问题,母亲总是不厌其烦的想办法让我的问题得到满意的答复并不时的指点我看窗外的景物。


  看着那窗外的山村以及广袤的大地对于在山村长大的孩子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倒是可以不时的吃到糖果或是桔子,让我开心许多。


  10多个小时的路程总是很漫长,我总是受不了车厢的闷热和人声嘈杂,央求母亲不坐火车走着去亲戚家。


  逼得急了,母亲会佯装愤怒,呵斥我几句,我也只是安静一小会儿而已,过一段时间还会缠着母亲要下车。


  而母亲偶尔用沉默对待我,我觉得闹的无趣又改变不了现状,索性忍耐下去着似乎无聊的旅途。


   不时的有推着小车售货的列车员叫卖:“香烟、汽水烤鱼片了!”这个时候我总是想凑上前看看车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母亲犀利的眼神制止了我,我知道母亲这一路上只是吃了点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和咸菜条,瓶子里面带着的是家里的凉开水。


   我怎么能够再让母亲为我花钱么?


   从我的老家到吉林的亲戚家通常是坐上大半天外加一夜,到达的时候几乎接近中午,而母亲不顾疲惫,还是要照顾好我和行李,收拾着下车。


月台到出站口要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母亲一个农村女人要带着大包小裹领着我综上很长的路去出站台,现在想想却是极不容易的事情。可是母亲总是很轻松的样子,催促着我赶上步伐并为我加油。


现在想想节俭的母亲颇有经济头脑,那个时候吉林盛产一种叫做金葫芦的没有过滤嘴的盒装香烟,进价大概一毛钱一盒的样子,回到家可以卖一毛五分钱到两毛钱,中间的差价可以支付我们的车票钱。母亲总是在临行回家前不辞辛苦到供销社批发一箱带回家,当时的列车不允许携带超量的香烟,而母亲总是不停的央求列车员看在自己身体有残疾并带着孩子不容易的情面上不要没收香烟,列车员也很少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


然后又是10多个小时的煎熬,只不过返程心情要好许多,毕竟是回家了么!


转眼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交通发达,不仅仅动车、高铁很多,自己也有了私家车,如果不嫌辛苦完全可以开车回家。


可惜总是工作繁忙,不能经常看望年迈的双亲。


不过我还是喜欢在想家的时候到火车站去看看那些穿梭的绿皮车,望着它们向远方穿行,那一声声汽笛仿佛是催着游子赶赴回家的路罢?我则不知不觉流下泪水,为自己,也为流逝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