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孤独的树

文 陶凯龙


我傻傻的矗立在北方城市边缘的乡村,没人注意或者在乎一棵饱经沧桑的树。


扬着倔强的头颅,毫无顾忌的伸向云霄,把自己身躯拉的好长。天空广阔无垠,正如这纷纷扰扰的俗世,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陪伴;抖一抖身上枯黄的落叶,那曾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有过夏日里的翠绿,曾经一往无前,骄傲的见证过那些辉煌,看着它一点点飘落在脚下,正如远去的往事,也许落叶的命运是四散纷飞化作火焰或者变成泥土,成为滋养我身体的肥料。


我的身躯和手臂上是一道道或深或浅、四处开裂的沟壑,像来不及包扎结痂的伤口,即便树节有着圆圆的年轮,尽管它是美丽的,也无法掩盖它的单调甚至可以认为丑陋,正如北方的冬季,蓝色和白色的空间里,只有我似乎不合时宜的把天地之间化成界线,隔断了讨好般的暧昧和混沌不清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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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脚踏大地,根须不停伸展,抓住一团又一团泥土,然后与它浑然一体,紧紧相拥,日夜陪伴。它成为我的一部分,我成为它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分离。无私的大地是滋养我成长的娘亲,它给了我生命最初的承载和漫漫岁月里不断地哺育养分,用它苍老的身躯和唯一不变的坚持给予我最后的希望,不嫌弃我的来历不明,更包容着我的肆无忌惮,任我自由自在,为所欲为。


我总想大地它为什么拥有如此宽大的胸怀和默默无语的坚守?只是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不管是腐朽的落叶还是山海的碰撞产生的尘屑,最终它们都化作泥土,在地平线的一侧,化成山、丘陵甚至平原,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延续着生命,桑海桑田化作桑田桑海无限轮回,从无改变。


我知道有一天这里将是我的墓地,因为我的祖先就埋葬在这里,似乎从未来过更从未离开,没有人证明这是一种生命的存在。


遗憾的是,我是大地的儿女,却从来没有深入的了解过这个伴着我走过薄情的世界,日渐苍老的母亲,正如我不能了解我自己一样。


四季轮回,风霜雪雨,那些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给了我源源不断的营养,也给了我痛彻心扉的支离破碎,让我贪婪享受着恩赐,让我别无选择的向上再向上骄傲的展示着强健的体魄,那一刻我是骄傲的,因为不屈服,也永远不屈服,我就是我,别无替代,至少当我生命依然坚挺,即便凛冽的风吹干我最后一滴泪,我依然可以用鲜血向它挑战而无所畏惧,大不了血干了化成尘,至少我还有身躯,那些记录岁月的坚硬骨骼。


只是我不能倒下,像个战士,挺立,即便面对死亡但更坚挺,一笑而过就是我的态度。


我不似森林里的树,有着曾经理所应当,那些坚硬的顽石和过去的辉煌得到暂时的庇护,甚至孤独的我因为倔强和坚守备受嘲笑,它们可以依靠,依靠山,依靠水,依靠所有的一切,那些都是救命的稻草,只要随波逐流,一切皆能如愿,唾手可得,而是否有生命的意义,伪命题啊,一切似乎无所谓也不重要。


而我依靠什么?最好的靠山就是靠自己。


靠自己可以坦然,不必卑躬屈漆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讨好;靠自己可以无愧,立于天地之间,铁骨铮铮,一片铁血丹心敖立苍穹;靠自己,因为自己就是整个世界,就是世界的主宰,何所惧?惧何所?


茂密而伟岸的森林向我热情的招呼、挥手,过来吧,这里是温馨的港湾,这个家有着太多的生命共同体,如婴儿相互依存,其乐融融,而我则是不识时务的那种,因为我分明看到了那粉饰的正义和赤裸裸的虚伪。


生命的表现有时候不过是一棵树木,它可能变成炊柴一文不值,可能变成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而价值连城甚至化作攻击的杀生武器用来毁灭鲜活的生命,最终甚至可以变成灰,变成泥土,但那又有什么可怕?


树木只是证明这个世界我来过的一种生命形态,一种方式,百年后谁能记得谁?毕竟我们最终的归宿相同,时间问题,不过是仅此而已吧!


无所谓吧!那就抛弃吧!


包括孤独,也许还有所谓的亲情、友情甚至爱情,只要里面包含虚伪、贪婪、自私或者龌蹉。


我可以一个人在寂静的深夜默默舔舐伤口,尽管痛彻心扉,但绝不屈服,绝不!更不会选择原谅,因为我不能违心,没有责任亦没有义务,因为我是一个有洁癖,道德洁癖的人,习惯洁白无瑕。


我只是一棵树,平凡无奇,没有愤怒,更没有屈从,心如止水,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孤独,尽管孤独是无数个冰冷的夜甚至备受煎熬或横眉冷对千夫指,似乎受到的伤害是我光荣的勋章,但谁又能否认阳光带来的希望能够穿透阴霾,直达内心彼岸,灵魂的深处那种感觉一切都值得。


一棵孤独的树,伸展着强健的身躯,与世无争,不为别人只为自己那心灵深处最神圣的净土,自然而静谧,何须担忧身后那些屹立在空旷的原野或者城市边缘的乡村和森林,只是信念吧!


给自己一个敬畏的理由,甚至可以奢侈的给自己一个掌声,只为坚持,无关名利。


能改变、打败自己的从来不是别人,只有自己;同样能够拯救自己的也不是不存在的救世主,而是自己。不能改变世界,但也不能被世界改变吧?


而我只是一棵树,一棵平凡而又孤独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