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陶凯龙
立秋之后,进入九月,在东北便进入了正式的秋季。
蓝天、白云、清爽的北风,稻米飘香,满地金黄,好一派丰收的景象。
每每这个时候,东北农家的主妇在未收割庄稼之前,趁着天气好,晒干菜则是其中一项重要的活计,母亲也是其中的一员。
常见的干菜都是庄稼院小菜园出产的,土豆、茄子、豆角、萝卜、黄瓜、二白菜......
在那年那月的东北,漫长的猫冬时节,新鲜蔬菜是一种奢侈品,除了菜窖里的土豆、白菜、萝卜,干菜是冬季餐桌上难得的蔬菜,这也是千百年来朴实的劳动人的生存智慧。
母亲在那段时日,是极为忙碌的,家务活,做饭洗衣自不必说,一家人的衣食是头等大事,特别对于一家之主的父亲来说,即便菜肴简单也要有滋有味,用母亲的话来说叫做“馋”,现代讲话是懂得享受品味生活。
菜园里,进入秋季之后,黄瓜生长已经进入末期,母亲只能摘比较嫩小的,清洗后横着切成不薄不厚的瓜片,把瓜片均匀的摆在盖帘上,放在房顶的一角晾晒。
制作黄瓜片干菜比较简单,而豆角和土豆需要烀熟,而土豆选择是要尽可能小的,不用去皮,清洗完在锅里蒸的时候要讲究火候,不能烀的太烂,否则切不成型,而且土豆尽早从地理启出来,淀粉生成比较少的时候,否则土豆干菜炖炒容易太烂,发面,没有嚼头。
切片晾晒只是第一步,要时刻听广播天气预报,下雨天要及时收到屋里头,如果被雨水浇打会发黑腐烂,前功尽弃。
而茄子干也不省事,通常是茄子去皮,切生滚刀块,然后撒上面粉裹匀,这样做的目的是避免切在在阳光暴晒会发黑发霉,同时要根据晒的程度要挨个翻晒,常常把母亲累得腰酸背痛。
那一段时光,家家户户房顶上、酱缸上、甚至篱笆院所有的高处都被各种干菜占领,那些金黄色的、白色的、绿色的、椭圆形的、长条形的,一点点在阳光的照耀和被封的吹拂下,蒸发水分,重量变轻,一点点变得干脆,留下的都是精髓,浸润着时光的清香味道。
母亲准备了一个又一个袋子,写上干菜的名字,然后把归拢在一起,挂在通风的仓房过梁坨上,悬在高处,这样做的好处是避免潮湿,同时怕耗子磕。
数天的干菜晾晒后便进入了繁忙的秋收时节,不停歇的、腿脚不便的母亲和男人一样下地收割庄稼,必带的军用水壶和一连镇痛片。
那些个日日夜夜,总是白天忙,黑天忙,家里、庄稼地、场院、家里连续周转,一年的收成全指望着秋季这几天呢!马虎不得也耽误不得。
父亲上班,帮不了母亲许多地里的活计,只能是趁着早晚帮一把,可怜的母亲任劳任怨,起早贪黑。
而我无能为力的穿梭在家和学校之间。
秋季的干菜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边迎来了它大展身手的时刻,当菜园所有青菜吃完或放入菜窖中,迎来初冬第一场雪,它便会闪亮登场。
土豆干炖小鸡、肉炒黄瓜干、红烧肉炖干豆角、茄子干炖土豆......
那一道道农家菜在漫长的冬季,成了庄稼人的口福,口腹之欲是本性,而每一片干菜都蕴含着时光的印记,沉淀着食物的灵魂,浓缩在躯体里,有喜怒哀乐和苦辣酸甜的百味人生。
而那些制作干菜的人也大多随着时光老去,迎着太阳去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剩下的只有念想,一年又一年。
我喜欢吃干菜,那是老百姓的、接地气的口福,咀嚼着入口即化的茄子干,总是想起母亲,总是想起那些个秋天,母亲在被誉为“秋老虎”的烈日下,庭院的一角切着土豆,阳光围绕着她,抚慰着她,轻柔而温暖,而她总是一脸笑意,为这个家,累并快乐着是一种境界,多年以后,当我为人父母,我知道那是责任,也是爱,是一种传承,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