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离世 坦然面对是最好的告别
文 陶凯龙
离世，是不愿面对却时常发生、猝不及防、自然而然、无法改变的现实。
那一刻，天塌地陷，崩溃，无力改变是一种残酷，更是一种真实，本来我们如此渺小，不论是否情愿。
母亲患病很突然，一向注重体检却敌不过突如其来，对于胆源性胰腺炎这种疾病没有任何概念，时值新冠疫情期间，重重隔离与检查，更多了一种焦虑与隐忧，正所谓死生有度，生命无常。
哥哥独自在病房里24小时照顾母亲，年过七旬的母亲平躺在病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一瓶又一瓶液体随着细细的针管注入到体内，营养药、血浆、抗生素、、、、、、看出来母亲的偶尔脸上露出来焦虑，我们看着视频心如刀绞，何况病房里的、守候的人。
我们都把希望寄予医学和医护人员，只不过有时候是一种徒劳，希望更多时候会破灭。
父亲患病时，我在身边照顾，看着同病房的病友一个个推着进来，又推着出去，不同的是离开的时候盖着白单，亲友从充满希望到悲戚戚，父亲看着这一幕，想必心中也知道了结局，只是他从来没说。
看着滴流流尽最后的底，叫来护士更换新的一瓶，尿袋和纸尿裤时常检查和更换，精神紧张而缺少睡眠而憔悴。
每到深夜，病房的病患因为疼痛呻吟不止，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从走廊旁的门缝里传进来，一重门，隔着健康与疾病，生与死！
看着父亲一点点进入梦乡，而滴流不停注入体内，我渭然长叹，泪水不争气流下来，那一刻不是因为一张张药费条数以万计的催促增加愁绪，而是如何诊治都不起作用，那种无力感足够摧毁你所有的自信，不论你声名显赫、腰缠万贯或者刚强勇毅、无坚不摧，在那个场景，身临其境，面对亲人和自己，无时无刻不从心里往外矛盾至极，虽然知晓医学是未知科学，在探索中施行，可是还是侥幸的企盼渡过难关，谁都不能视而不见。
对于医护人员来说，她们见惯生死，而对于每一个家属来说，每一个病患就是一段人生、一个家、一段难以割舍的情和痛彻心扉的离别、思念甚至悔恨，因为此一番离别，生命的终点，必是永远，缘分已尽。
父亲和母亲相同的是都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要回家。
父亲在乡村的老屋走完最后的时光，而时隔两年多，母亲在除夕夜之前千里迢迢历经十多个小时从海滨之城到东北偏远乡村，那个曾经承载太多喜怒哀乐的老屋，成长、终结于此，也算圆满。
哥哥连夜从医院将母亲运回家，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和母亲在后座上随时可能情况陷入危机的未知，不知道将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心情，如果在医院能够延续生命，宁愿衣带渐宽，宁愿倾家荡产，可有时候只是一厢情愿。
除夕之夜，大病中的母亲系上红腰带祈祷安然度过本命年，我们此刻也在她身边团聚，精神焕发。
其实至今回想起来感恩母亲，她是在生命最后的一点力气，极强的求生欲望，让天南海北的三个子女团圆的过个年，这也是我们家所有的人人生当中最后一个团圆年，以后和将来都不再有，也不可能有，我想大家都想把那个刹那永恒留下来，定格在那一刻。
父母不再，家就不在了，未来我们都是亲戚。
就像老房子，虽然表面看还一如既往的挺立在那，实际上因为没有了人，也就没有了灵魂，只是一个老物件而已。
大年初四，母亲平静的交待遗嘱后，带着那么多不舍、眷恋和从容，安详闭上了眼睛，穿着她自己做的装老衣服，和父亲团聚了，因为母亲生前说总是梦见父亲在那边做好了饭菜等他。
我们在那一刻恐惧、沮丧、忧伤也带着一丝解脱（不再让疾病折磨母亲），我们无法从容面对，这是不可避免的纠结，让我们的灵魂如此不安。
母亲总是不给我们添麻烦，就连离去的日子也是，如果她在大年三十除夕之夜离开，我们每年过年都将是祭奠和煎熬，年味也将不再。
我们都难逃宿命，都要面对分离。
衰老、疾病和死亡，我们都无法回避，恋生恶死是人之常情，但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我们都无法改变个体生命消亡的事实，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自然规律如此。
或许，真正无法面对死亡的，不是将死之人，而是那些活着的亲人，我们固执地把深处巨大痛苦的即将离世之人留在身边，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些，其实我们和她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
如何面对死亡，不仅仅是即将离世者的最后一课，也是我们每个人无法逃避的必修课，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空，那些美好的人和事总会一个个的离开，毫无悬念，无力阻止，甚至猝不及防，更容不得我们更多思考、选择或挽留，直到我们自己也离开这个世界，我们终将失去所爱之人，那种痛将贯穿余生，否则我们怎么知道它们有多重要，这就是结局，这就是真相，不美好也不残酷。
但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把自己封闭，与世隔绝，甚至深陷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虽然那是一种保护，但也拒绝了整个世界，对于短暂而又漫长的充满风雨坎坷人生来说，总是遗憾、悔恨多于幸福、快乐，我们总是不断的离别，后会无期，但也总有一些意外惊喜，如同那些新的生命，爱的延续。
人生最悲哀的并不是失去所爱之人和心爱之物，而是失去了尝试新生的激情与勇气以及爱他人的心态和能力和生活下去的动力。
其实，对于离世亲人最好的祭奠就是好好的活着，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