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褚朝新

昨天，是你四岁的生日。孩子，祝福你，生日快乐。

 给你过完这个生日，我就要去医院继续治疗我的旧疾。正如前年，给你过完两岁生日，我就远行去了香港，在香港中文大学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卓越传媒人驻校访学计划。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项目，抱着学习的心态去的。自我2002年大学毕业，再也没有那么认真在校园里读过书了。那是令人难忘的两个月。等你再大一些，我会带你去那所美丽的大学，去看我曾经住过的会友楼、翻过书的钱穆图书馆、发过呆的天人合一。

这一两年，带你去过不少地方，希望你见更多的人物、看更多的山水。见多了，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很大。

提到两年前的香港之行，是想告诉你，任何时候都要坚持学习，丰富自己，强大自己，否则，不知道你的生活会在哪个方面不知不觉出问题，而你过去积累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知识解决不了这新生的问题。永远不要满足于自己已经学习到的知识，永远要对文化与知识充满敬畏之心。

我幼时家贫，爷爷奶奶都没上什么学，爷爷粗通文墨，奶奶基本属于半文盲，认得一些简单的字。这样的家庭出身，决定了即便是后期自己努力，我们家族的文化基因和传承也远不及那些书香门第。最近两三年，只要是我哄你睡，睡前都要陪你翻翻适合你这个年龄的书。都是非常简单的绘本，我们不急，一代人恐怕解决不了一个家族的文化基因问题。

 读书，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若是为了升官发财，人逐渐衰老，读书对升官发财的作用会越来越小。读书，是为了丰富自己的灵魂，帮助自己认识人与社会，只要还打算活下去，只要还对未来有着企盼，任何时候开始读书都不晚。

 我小时候没有阅读的氛围，中学时代，读课外书属于不务正业，是要挨骂的。读武侠小说，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活的环境里，也基本没有书可读。我读书的起点很低，初中偶尔在小镇邮局买《散文选刊》之类的读，高中时期能接触到的书稍微多一点，但高考要决定命运，不能不把很多时间用在教科书上。有些教科书，只会教人愚昧，所以万万不能沉浸在教科书中。

 我真正开始读书，是上大学之后，起点低、起步晚，工作后也没有很好地坚持，断断续续，杂乱没有计划，没有深耕某个领域，十分随意。你将来若有基本的条件，一定要广泛阅读但也应该集中精力深入到某个领域中去。

读书不必求实用。正如我，如今赋闲五年多，读书从来不是为了学某个技能试图再去谋个职，而纯粹是为了让自己能活得更明白一些、精神世界更丰富一些、灵魂更自由一些。有了这些，人过得会更轻松一些。

 读书这件事，坚持最难。你还小，但从小就养成了每天晚上翻半个小时至一个小时的绘本的习惯，我们一起坚持吧。养成阅读的习惯后，你将来读过的书肯定会超过我，将来的见识也会超过我。

 一代要比一代强， 这是我的父亲、你的爷爷在世时经常说到的一个愿望。

很巧，今早骑着电动车送你去幼儿园，你还问到我：爸爸，你的爸爸是不是死亡了，死亡是什么意思？我只好告诉你：死亡，就是死了。你不知道“死亡”这个词，但你明白什么是“死”。一年前，我就跟你普及了“死”的意思，他离开我们了，永远离开，再也见不到了。

你又问我：爷爷死了，是不是变成了天上的月亮？

想了想，跟你说：不是月亮，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星星很多，爷爷死后变成了星星，别人的爷爷死后也变成了星星。

言归正传，爷爷说的“一代要比一代强”，与我说的可能有些不同。爷爷当年说的，更多是希望我这一代能不再像他那一代那么穷，我希望的是你这一代将来能比我这一代内心更自由一些。

希望你将来的生活过得比我好，哪怕只是做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做最寻常的事情，但饱读诗书，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美，懂得如何生活得有趣味、懂得如何自爱和爱人，那就很好了。

 再次祝你生日快乐，我的孩子，希望你快乐健康成长。

2024年9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