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日帝侵抚时期抚顺煤矿重大事故与华工伤亡情况
作者:王渤光 秦广忱
抚顺煤矿曾一度号称东亚第一大煤矿，以煤层厚、煤质优、灰分低等特点著称于世。然而，在日本帝国主义霸占抚顺煤矿的四十年间，它却象一匹无情的凶兽，张着黝深不测的巨口，夜以继日吞噬着无数中国人的生灵，吮吸着中国煤矿工人及其家属的鲜血。
据不完全统计，从1905年3月到1945年8月的四十年中，华人矿工因矿山事故，受日本侵略者残害而死亡与伤残的人数，共达23万人之多①。这个数字还不包括因虐杀，劳累过度、营养不良等，含恨而死的数以万计的中国矿工及其家属子女。如按四十年14,610天计算，平均每天都有17名以上的无辜中国工人，在日本帝国主义残酷的压榨、奴役和掠夺政策之下，被迫付出其宝贵的鲜血和生命。
日本帝国主义占领抚顺煤矿四十余年，共榨取利润高达二十六亿八百多万元。在这笔巨额利润的每一分钱之中，无不浸渗着中国人民的血和泪。
回顾抚顺煤矿在日帝统治时期的悲惨史实，将为我们对于中国近百年来社会历史进程的认识，带来具有极为现实意义的思考与理解，从而激发起对于今天社会主义祖国的无比热爱。
注①参见王渤光《日帝霸占抚顺煤矿时期的重大事故》《抚顺文史资料选辑》第六辑，1985年9月版。
第一部分
清光绪三十年一月(1904年)，一场旨在鲸吞中国领土，奴役中国人民，掠夺中国资源与财富的“强盗之间”的战争，在中国的辽宁省打响了。这就是举世闻名的肮脏的“日俄战争”。
光绪三十一年三月(1905年)，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队在沈、抚、铁、开一带，全面击溃了沙俄帝国主义的陆军。此后，日本帝国主义开始强行霸占抚顺煤矿。
抚顺煤矿在日本帝国主义强占的初期，首由日本陆军的野战铁道提理部直接管理与经营，即实行“军管”。当时为了适应战争时期军需用煤需求，曾成立一个由日本军部领导的抚顺“采炭班”，对抚顺煤矿进行乱采乱掘。这一时期强迫为日军从事采煤工作的华工，约为1100人左右。
日帝为了从各个方面进一步侵略中国，为其全面侵占东北辅平道路，于1906年筹建了依其国家资金为主的“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简称“满铁”。光绪三十三年四月一日(1907年)，日帝野战铁道提理部奉命将抚顺煤矿开始移交给“满铁”经营。
抚顺煤炭被日帝霸占后，他们首先是疯狂地进行掠夺式的开采，单纯追求产量，对中国工人的安全根本不加考虑，视中国工人的生命如同草芥。致使大批中国工人日夜从事牛马一样的劳动，却过着牛马不如的贫困生活，其工资之微薄，则是所有世界殖民地国家中最低的。关于日帝霸占抚顺煤矿时期华工的工资情况，请参阅下表：
日帝“炭矿”当时所用于生产第一线的工人，都是华人“苦力”。井下瓦斯爆炸、自然发火、冒顶，片帮、跑水、塌方等灾害和事故，时有发生。中国矿工的伤亡与日帝追求利润不断增长是同步直线上升的。清宣统二年(1910年)一月十三日午后1时25分，抚顺炭矿东乡坑井下火药库发生爆炸，井下办公室，卷扬机室、机械室等多处设施受损，中国工人当场死亡17人、伤数十人，重伤后不治而死者，均未计于死亡人数之内。像这样的恶性事故，在日帝侵占抚顺煤矿时期，是司空见惯的带事。据资料统计，仅自1909年至1915年的七年中，抚顺煤矿的事故次数达13174次，平均每年发生的事故约1882次之多。参阅表二：
从这项统计记载看，日帝侵占抚顺炭矿时的事故，呈显著的上升趋势，其1915年事故次数比1909年事故次数增加9×—10倍。日帝掠夺煤炭，一意追求利润，置煤矿安全问题于不顾的事实，由此可见一斑。
日帝霸占抚顺煤矿的初期，煤炭产量不算太高，华工人数也相对减少，且当时主要采煤区多在露天或浅层，大山、东乡、老虎台、万达屋等井，都在初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工人的伤亡，也是极为惊人的。在日帝炭矿当局的心目中，华工是世界上最廉价的活“采煤机”，死去一条中国人的生命不过失去几吨煤钱而已，还不如当时一台三马力的小马达值钱。
据日帝自己公开的统计资料记载，自1907年4月到1915年8月，在仅仅八年多的时间内，共死伤中国工人高达14472人。平均每年约有1723人伤亡。其伤亡人数占9个年度中平均每年华籍工人（约10851人）的15,87%。因此说日帝在霸占抚顺煤矿期间所使用的是惨绝人寰的“人肉开采”政策，是完全符合事实的。关于这一时期华工伤亡人数竟然高达在籍从业人员总数的15.87%，这可参阅表三数据：
注(1)：此表主要根据昭和17年编《抚顺炭矿统计年报》第一编、226页所附材料及《抚顺煤矿史》资料上，第9编所收资料综合而成。
这个伤亡人数仅限于华工在籍者，临时工的伤亡尚未计算在内。事实上临时“苦力”的伤亡问题尤其严重。如包括临时“苦力”的伤亡和井上事故的伤亡在内，则每年华工的伤亡人数将更为惊人。这样巨大的伤亡数字，实为世界殖民主义者采矿史上所罕见。
又如：在1916年这一年中，死亡华工共553人，伤残华工5114人，总计伤亡共5667人，其伤亡人数高达该年度从业人数21117人的26.84%。这就是说每百人之中便有近27人伤亡，这个比例数也是罕见的。
自日帝霸占抚顺煤矿后，约从1910—1911年前后开始，产煤量逐年增加，华工的伤亡人数也相应地持续上升。对连年屡屡发生遇难华工事件，日帝炭矿当局经常采取掩饰甚至灭迹成秘而不宣等手段，以欺骗人们视听。然而其事故的“恶性度”还是一次比一次更为强烈地震惊着世人耳目。
1016年4月14日午前十时许，大山坑的井下因通风系统设施不善，发生井下自然发火，造成井下巨大火灾。在这次惨案中，一次就算送年轻力壮的中国工人150人（伤者及伤后死亡者均未计算在内)。
这次修案是抚顺煤矿开采史上的第一次较大的恶性伤亡事件。日帝当局终日关心的是出煤多少，井下设备是否受损。事故一旦发生，他们并不是马上设法抢救遇难华工，减少伤亡，而是大多数场合采取立刻封闭矿井手段，以保护井下的煤炭和设备。如这次重大惨案发生后，当时日帝在抚顺煤矿的代理人——炭矿长米仓清族，在其向“满铁”的报告中，就不加隐讳说：“大正5年4月14日午前十时，大山坑东八道盘内着火，井内全部封闭，内死中国人160人……查明坑内几乎毫无损坏，感到非常安心”
中国工人血淋淋的150具惨死的陈尸，竟使这个殖民主义头子写出了“非常安心”四个大字。这个“炭矿长”如不是把150名中国人的生命视如草芥，又怎能有如此坦然而轻松的感觉呢！但杀人者毕竟是心虚的，这个米仓清族随后在给满铁庶务课长的函件中，又提供了如下供词：
“关于这次事故，尸体处理的情况，特报告如下，我们认为凡是想一睹此种惨状的人，都将前来看望，这将带来很多麻烦。因此，事先把尸体在坑内缠上绷带，收拾得不太难看的样子。然后，在晚上八时以后，陆续搬出坑外。这事，先已和警务署取得联系，以避免误会。因系晚间搬出，坑外除工作的有关人员外，无其他人在场，颇为肃静。到今天为止，所搬出的尸体：14日16人；25日75人；26日37人；27日22人……”
大山坑井下火夫事故之后，日帝对抚顺煤矿的安全问题，并未进行丝毫改善。广大华工一如既往地仍然过着朝不保夕的悲惨困苦生活。
日帝为了补充千金寨煤矿“工人”的不足，特派专人在青岛增设了招工所；还在邵墨、济南、胶州等地派出常驻招工人员，针对山东一带大批穷苦农民进行诱骗性的招募华工工作。但这个时期适逢英、法、俄等国，在河北及山东等地招募了30万中国贫民，充当“军役夫”，劳力比较缺少。所以，日帝抚顺炭矿当局不得发出如下哀鸣：“故自民国四年八月以降，本矿招募苦工益感困难矣”①。此时日帝当局感到，如只通过原有各招工机构，已很难再获得所需之华工人数。而华工则是日帝在抚顺炭矿这个殖民主义产业经营中，瞬刻不可缺少的唯一“原动力”。于是抚顺炭矿当局又迅速把其诱骗华工的魔掌伸向辽西一带，1917年开始在锦州等地设立招工所。
日帝招工时，诱骗中国人的手法很多。其中方式之一是可以给应募者预借五元钱，以安顿本人或其家人之心，且为被招募者支付路费，但需找一名“中保入”。
由于抚顺炭矿恶劣的生活条件，繁重的体力劳动，每日工作时间长达10多个小时，尤其井下事故多，险情重，即使年轻力壮，血气方刚者也是难以忍受的。再加上日帝监工及大小把头们的多种欺压，所以当时有不少华工被诱来之后，不久便不辞而别，也有在领到初次工资之后，当即悄然反乡。据有关资料记载，这些被日帝新招来的华工，来到千金寨之后，能持续做工达到30个工日的人，不过为被应募工人中之半数而已。对这一现象日帝炭矿当局曾采取一系列的控制办法。如1917年8月炭矿就规定，新来矿工必须达到30个工日后才发给工资；其后又规定，凡新招来之工人，在炭矿刨煤满30个工日以后，如自动离去则与保人无涉，若刨煤不满30个工日逃离省，由“中保人”代为赔偿路费五元，又规定对采煤达一年以上者，有种种所谓“待遇”等。尽管这样，华工半途辍工而去者，仍不在少数。据资料记载：“闻彼此在同一坑内达一年以上者，殊属罕见”。这既说明了当时矿工伤亡之多，又说明了流动性之大。
日帝在霸占抚顺煤矿时期，无情地推行“要煤不要人”的“人肉开采”政策，使无数来自河北、山东、辽西等地农村的中国青壮年劳力，无辜殖入阴暗的煤井之中，悲惨地断送了他们年青的生命。从1907年抚顺炭矿由满铁经营以来，日帝掠夺抚顺煤的产量不断增加，到1915年为止，共产煤量已接近于1907年的9——10倍之多。而事故之繁及华工伤亡之众，也与之成正比关系直线上升。
这里同时将1907年起到1915年止，日帝掠夺抚顺煤炭数量与华工伤亡人数之间的正比例关系状态，说明如附图，
如从图表统计数字看，大约每产煤75吨，便将有一名华工死亡或伤残。
许多进入怃顺煤矿的中国工人，不是因事故丧生伤残，就是因劳累过度而病倒，只有逃往它处一条路可走。当时流行过的矿工歌谣中有：“悔不该来千金察，一把骨头扔关外”之说，就是对日帝侵占抚顺煤矿时期悲惨状况的诉说。因日帝炭矿当局，视华工的生命如草芥，所以更为悲惨，更为震动人心的特大恶性事故接二连三的发生，并不断升级。
参考资料
1、《抚顺》杂志（日文）第35号，1915年8月份。第43号，1916年5月份。第46号，1916年8月份。
2、魏翘南等《日本帝国主义对抚顺煤矿的开发与掠夺》1983年6月19日东北三省中国经济史，第二届年会论文。
3、《抚顺矿史资料》上部，第九编（复印件）
4、王玉琨《日本对抚顺煤矿的掠夺述要》、《抚顺社会科学》1984年6月（第六期）。
来源：抚顺拾遗
